豐田生產方式,這一豐田公司制勝全球的法寶,雖然廣為業界所知曉,而且眾多研究者都熟知它的基本目標是降低成本,但管理者們往往會問,成本到底降在哪里?換言之,豐田生產方式的成本效應如何體現?這一問題并未明朗,即使創立者大野耐一也未曾向大家詳解背后的真意。
事實上,從管理會計學的角度重新審視豐田生產方式,我們會發現長期以來潛藏的成本秘密,這一秘密足以觸動更多的管理者更加深入地了解豐田生產方式,進而加速其推廣和普及。
21世紀的企業競爭是“人、錢、物、信息、時間”的競爭,尤其以“時間”的競爭為核心。
豐田公司很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,并將“時間”要素統籌考慮進生產系統中。在傳統的會計理論里,一提到降低成本,人們想到的就是減少材料費,降低勞務費,因此,只有人或機器作業的加工時間才進入成本核算的視野。
而在豐田公司,生產時間的范圍則寬得多,從取得材料到制成產品,再到獲得金錢收益,除了加工產品的時間,產品停滯的時間(包括產品在各個生產環節的停頓以及庫存時間)也要納入成本的考察范疇。
某種程度上,停滯時間與加工時間的關系類似道家的“陰陽”。許多企業在計算成本時,更多掐算的是加工時間“陽”,而忽視了等待、搬運、庫存等“陰”的一面。這些看不見的時間都會造成浪費,影響反而更大,因此要以同等態度對待看得見的時間和看不見的時間。
之所以將產品停滯時間也納入成本考察范疇,這是因為在財務學上“貨幣有時間價值”,它跟產品是否加工沒有關系。簡單來說,產品只要一停滯就會占用資金,占用資金就會帶來損失,這就是浪費的源頭。
在精益的世界里,單價乘以數量的的二元成本觀不能真正反映成本的構成,只有綜合考慮生產時間的三元成本觀,才能反映成本的實際情況。
可以假設兩種情形。一種情形是,一天生產出一件產品,第二天回收貨款;另一種情形是,一天生產出一件產品,在倉庫里存放99天,第100天后回收貨款。按照傳統的會計觀,兩者的成本相等。
但實際上,傳統的成本核算法存在一個致命的缺陷,因為后一種方式喪失了將投入的材料款在99天里反復活用的“利生利”的機會。這個“機會費用”,在財務學領域里是要考慮進去的,因為即使是同一金額,進出賬的時間不同,市場價也會不同。企業應當意識到,忽視“機會費用”會帶來損失。
另一方面,對應“機會費用”,推行豐田生產方式還會有“機會利潤”:企業通過縮短生產時間,將多余的人、機器、空間資源找出來,在不增加固定費用的情況下接受追加的訂單。這也正是20世紀70年代豐田公司在美國市場取得巨大勝利的最為強大的武器。
引入“貨幣的時間價值”這一概念后,大野的“生產過剩是最大的浪費”、“待工的時候就站著”這些迥異于傳統會計理論的論斷就不難理解了,他的“經濟低成長期,過多生產就是罪惡”的名言也不再顯得突兀,反而透出思辨的力量。
“生產過剩是最大的浪費”昭示了企業的一種長遠意識,“當前利潤”和“潛在利潤”(即獲取將來利潤的能力)到底哪個更重要?似乎應該明確地選擇后者。
因為忽視未來的代價是巨大的,就比如整個社會如果只重視當前利潤而疏于人事安排,在一代能工巧匠退休后,技術傳承就會面臨危機。道理雖然如此簡單,很多企業卻還是只能看到眼前的利潤。
事實上,在豐田公司內部,也存在著兩種經營陣容。一種是“自己好,讓下任總經理也好”,另一種則主張“在自己的任期內,只要利潤不下降就可以了”。前者優先考慮潛在利潤,后者優先考慮當前利潤。由于實施豐田生產方式,相比其他公司,豐田內部重視潛在利潤的經營者比較多。
通過對豐田、本田、日產三家汽車企業的財務資料進行分析,可以發現重視潛在利潤的價值所在。2001~2006年,本田的毛利率比豐田和日產高出10%以上(豐田和日產差不多),總資產利潤率也高于豐田和日產,但因為庫存資產的周轉天數比豐田多10天,比日產多1周,其潛在利潤(現金流/庫存資產)值,反而大大低于豐田和日產。
由于大庫存和批量生產的緣故,本田和其他企業一樣,交出了一份漂亮的當前利潤報表,但其資金利用率卻在下降。這種通過犧牲資金周轉率來增加利潤的做法,在經濟持續增長的情況下是有效的,但到了經濟衰退期就經不起考驗了。(更多資訊關注公眾號:百家管理)
潛在利潤將利潤概念和生產時間概念有機地統一在一起。重視潛在利潤意味著企業在會計觀方面要具備一種復合思維:為了長遠目標,應該使庫存越少越好,而不是當前利潤越多越好。上述三家汽車企業的財務資料證明:如果庫存資產的增加額超過了銷售額的總利潤,潛在利潤就會遭受損失。
由此,我們不難理解為什么豐田公司要在新世紀引進“大幅度改善”、“零不良”等突破極限的概念了。諸如變革材料、聘任臨時工為正式工這樣的措施,效果可能并不會立刻在利潤上得到反映,但這是在積蓄潛在利潤。
由于豐田生產方式強調領導力的自上而下,只有管理者對豐田生產方式的成本觀有深刻的理解,對潛在利潤充分重視,這一經典的生產方式在非精益的文化圈里才有可能取得成功。